第二十九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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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
“唉。”天昭三百七十三年，深冬，大雪紛飛之際，離國小兵癱坐在宛城街頭連聲嘆氣。
“就這，連塞牙縫都不夠啊。”小兵捏著根細長的甘薯拋進嘴裏，她一口咽下後，肚子還是委屈得直叫喚。
“小天，來，我這裏還有一些，你……”被換做小天的女子聞聲雙眼放光，她迅速伸長胳膊去撈老兵手裏的甘薯，一把將它塞進自己的肚子裏。
“誒，我說老王，你也太闊氣了吧。”半邊身子靠在泥墻上的士兵白了一眼就會搶食的小天，她用手肘不客氣地撞向老兵，皺眉大聲嚷嚷道。
“她還是個孩子嘛，我們又是同鄉的，應該多照料些……”老兵盯著小天鼓起的腮幫子，她吸溜一聲，舔了舔嘴唇說。
士兵聽後無可奈何地看她一眼，搖頭嘆氣道：“你說天啟會同意我們的議和嗎，你看看這兩年鬧的雪災，都吃不起飯了，還出來打什麽仗，這下好了吧，連面糊糊都從天啟那買不來了……我們搶一座空城來頂什麽用，到時候等他們打來，還不是投降的命。”
“喲喲，這話可說不得。”老兵左顧右盼，確定沒人註意這裏後，她小聲說，“小心被有心人聽去，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呀。”
士兵本就餓得肚子直犯抽，她一時按捺不住怒火，起身剛想大叫，突然，城墻上的戰鼓被人敲響，“快啊，快列隊！”
剎時，街面劈裏啪啦一陣響，三三兩兩的離國將士紛紛往城樓湧去。
小天將老兵拽到她身後，拍拍胸脯說：“你放心，我不白吃你的，待會要是打起來了，你就著我，我會護你的。”
老兵聞言樂呵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，她擡手拍拍小天的肩膀笑著說：“真是個好孩子……”
在這之後，她們一去不覆返，二人在密集的戰鼓聲中“哼哧哼哧”地爬上了城墻。
還記得那晚，蘇言從宛城的靜心堂逃出被人扛回到軍營後，她便一直在等待時機，隨時準備對離賊進行反擊。
而這邊的離軍副將得知此時正是她舉兵殺到了城門口，便扛起把斧頭，大搖大擺地領著隊人一點點踩著小碎步挪到城樓邊。
“程副將且慢。”葉主簿一瘸一拐地追著程副將小跑了一會，她氣喘籲籲地朝前方揮手吶喊道。
程副將想起那日宴席之後，她被周子彥當著眾人的面狠狠地訓斥了一頓，便下意識不耐煩地皺眉，“嘖”了一聲後回頭問：“你可也有什麽要命的事？”
“大人，屬下有一良計，或許可以讓蘇言那廝退兵。”葉主簿一改往日裏的高傲，沖著副將小心作揖道，“甚至是讓她主動將邊關口的封鎖解除，自從恢覆兩國商貿往來。”
“當真？”程副將眉毛高挑，興奮地看向面前她一直覺得養著就是來浪費口糧的酸書生，高呼問道，“你為何會告知於我，不應該和周子彥說嗎？”
“此時大敵當前，當是女子沖在最前頭，那屬下自然要先與副將您商議。”
“嗯，講吧。”程副將聽後一臉滿意地擺手說。
“請副將附耳來。”葉主簿小聲道，“此乃……”
“這可行嗎？”程副將砸吧著嘴，她品品酸書生嘴裏的良計，一臉遲疑。
“副將可是忘了屬下曾在玄武軍潛伏多年？”葉主簿作揖說，“難道副將真的想把自己打的城池拱手讓回去，還是以投降的名義，讓離國徹底淪為天啟的附庸小國，然後再去求她們給我們換些難以果腹的米湯？”
程副將捏起拳頭，一臉氣憤，葉主簿見狀趕忙接著講：“屬下相信若憑此計，我們定能一舉挑下再這蘇家二女的腦袋。”
“好，信你一回，我這就派人去把那女人押來。” 程副將大笑著用力拍向她的背說道：“要是此計奏效，我到時親自去青陽將軍面前為你邀功。”
葉主簿聞言連忙表現出受寵若驚的樣子，在程副將離去之際，還在喜笑顏開地站在原地作揖點頭。
她疾步前去攔下傳遞軍報的小兵，仔細攀扯一番後，才依依不舍地放人離去，轉身再走進暗巷裏，牽出一輛小巧的馬車。
後來等小兵匆忙地向周子彥描繪戰況時，得了一頓賞，茶盞在她腳邊摔成幾瓣。
周子彥得知林落被人從醫館綁走，吊到城墻上的消息後，他憤怒地起身罵道：“是哪個該死的擅自做主！”
等他緊趕慢趕奔到城樓時，幾塊青磚鮮紅無比，明晃晃的亮色刺得他眼前模糊一片。
“殺、殺、殺！”城墻根貼著一茬又一茬的玄武軍士兵，她們臉上個個瞪著一對銅鈴，裏頭沖出一團團的火，沖離軍大聲怒吼。
“咻。”離弦的箭射中正四處躲避的程副將。
只見她雙手捂住左耳，喉嚨裏發出的一聲慘叫響徹城樓，給這漫天的戰火助了興，滾滾的黑煙直沖上空。
周子彥踉蹌著身子，呢喃道：“完了，完了……”他額頭已經是密密麻麻的冷汗，人哆嗦著不停地往後退。
離軍的大本營早已自顧不暇，又一年的雪災消耗了她們一時贏得戰事所帶來的興奮，這滔天的喜意只為她們在這個冬日迎來了一茬茬的餓殍。
就在下一秒，周子彥眼神變得犀利無比，他趁著無人留意，二話不說便小跑離開。
那時離國小兵正滿臉驚恐地盯著即將生撲到她們跟前的敵軍，而周子彥只是在遠方面無表情地回望了一眼，便轉身頭也不回地坐上葉主簿準備的馬車。
“籲！”玄武軍的鐵騎為宛城橫掃了長久的屈辱，也踏碎了林落的身軀。
先前不過才與林落分別短短幾月，她腦袋上一塊塊黃白的頭皮就裸露在所有天啟將士眼前，枯黃的幾根發絲無力地垂在她臉上。
林落被離賊架在陣前，頭按在城墻上時，離賊在她耳旁喊道：“退兵！”她不甘地扭動身子，不出意外地被人從背後踹了一腳，“哼哧”一聲失去響動。
蘇言勒住馬繩，她咬住舌尖，目不轉睛地死死盯牢高處早已不成人樣的林落。
“將軍！”連佳雲有些哽咽，“要不……”
“列陣！”蘇言高呼，滴滴答答有幾滴血從她掌心溜出來砸到地上。
離賊同樣站在城樓上叫嚷著退兵，她們把刀架在林落的脖子上不停地比劃。
“啊！”林落一下猛地劇烈掙紮起來，大聲咒罵怒喊，嚇得離國小兵一個手抖，刀正正地落在她的後頸上，偏偏刀刃又只嵌進脖頸的一半，血灑了一地，嚇倒了旁邊一圈的離賊。
林落的腦袋在半空中搖搖晃晃，小兵哆嗦著用力將刀拔出後，她徹底沒了生息，在玄武軍將士撞擊城門的聲響中連著身子一起消失在血海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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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唉。”天昭三百七十三年，深冬，大雪紛飛之際，離國小兵癱坐在宛城街頭連聲嘆氣。
“就這，連塞牙縫都不夠啊。”小兵捏著根細長的甘薯拋進嘴裏，她一口咽下後，肚子還是委屈得直叫喚。
“小天，來，我這裏還有一些，你……”被換做小天的女子聞聲雙眼放光，她迅速伸長胳膊去撈老兵手裏的甘薯，一把將它塞進自己的肚子裏。
“誒，我說老王，你也太闊氣了吧。”半邊身子靠在泥墻上的士兵白了一眼就會搶食的小天，她用手肘不客氣地撞向老兵，皺眉大聲嚷嚷道。
“她還是個孩子嘛，我們又是同鄉的，應該多照料些……”老兵盯著小天鼓起的腮幫子，她吸溜一聲，舔了舔嘴唇說。
士兵聽後無可奈何地看她一眼，搖頭嘆氣道：“你說天啟會同意我們的議和嗎，你看看這兩年鬧的雪災，都吃不起飯了，還出來打什麽仗，這下好了吧，連面糊糊都從天啟那買不來了……我們搶一座空城來頂什麽用，到時候等他們打來，還不是投降的命。”
“喲喲，這話可說不得。”老兵左顧右盼，確定沒人註意這裏後，她小聲說，“小心被有心人聽去，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呀。”
士兵本就餓得肚子直犯抽，她一時按捺不住怒火，起身剛想大叫，突然，城墻上的戰鼓被人敲響，“快啊，快列隊！”
剎時，街面劈裏啪啦一陣響，三三兩兩的離國將士紛紛往城樓湧去。
小天將老兵拽到她身後，拍拍胸脯說：“你放心，我不白吃你的，待會要是打起來了，你就著我，我會護你的。”
老兵聞言樂呵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，她擡手拍拍小天的肩膀笑著說：“真是個好孩子……”
在這之後，她們一去不覆返，二人在密集的戰鼓聲中“哼哧哼哧”地爬上了城墻。
還記得那晚，蘇言從宛城的靜心堂逃出被人扛回到軍營後，她便一直在等待時機，隨時準備對離賊進行反擊。
而這邊的離軍副將得知此時正是她舉兵殺到了城門口，便扛起把斧頭，大搖大擺地領著隊人一點點踩著小碎步挪到城樓邊。
“程副將且慢。”葉主簿一瘸一拐地追著程副將小跑了一會，她氣喘籲籲地朝前方揮手吶喊道。
程副將想起那日宴席之後，她被周子彥當著眾人的面狠狠地訓斥了一頓，便下意識不耐煩地皺眉，“嘖”了一聲後回頭問：“你可也有什麽要命的事？”
“大人，屬下有一良計，或許可以讓蘇言那廝退兵。”葉主簿一改往日裏的高傲，沖著副將小心作揖道，“甚至是讓她主動將邊關口的封鎖解除，自從恢覆兩國商貿往來。”
“當真？”程副將眉毛高挑，興奮地看向面前她一直覺得養著就是來浪費口糧的酸書生，高呼問道，“你為何會告知於我，不應該和周子彥說嗎？”
“此時大敵當前，當是女子沖在最前頭，那屬下自然要先與副將您商議。”
“嗯，講吧。”程副將聽後一臉滿意地擺手說。
“請副將附耳來。”葉主簿小聲道，“此乃……”
“這可行嗎？”程副將砸吧著嘴，她品品酸書生嘴裏的良計，一臉遲疑。
“副將可是忘了屬下曾在玄武軍潛伏多年？”葉主簿作揖說，“難道副將真的想把自己打的城池拱手讓回去，還是以投降的名義，讓離國徹底淪為天啟的附庸小國，然後再去求她們給我們換些難以果腹的米湯？”
程副將捏起拳頭，一臉氣憤，葉主簿見狀趕忙接著講：“屬下相信若憑此計，我們定能一舉挑下再這蘇家二女的腦袋。”
“好，信你一回，我這就派人去把那女人押來。” 程副將大笑著用力拍向她的背說道：“要是此計奏效，我到時親自去青陽將軍面前為你邀功。”
葉主簿聞言連忙表現出受寵若驚的樣子，在程副將離去之際，還在喜笑顏開地站在原地作揖點頭。
她疾步前去攔下傳遞軍報的小兵，仔細攀扯一番後，才依依不舍地放人離去，轉身再走進暗巷裏，牽出一輛小巧的馬車。
後來等小兵匆忙地向周子彥描繪戰況時，得了一頓賞，茶盞在她腳邊摔成幾瓣。
周子彥得知林落被人從醫館綁走，吊到城墻上的消息後，他憤怒地起身罵道：“是哪個該死的擅自做主！”
等他緊趕慢趕奔到城樓時，幾塊青磚鮮紅無比，明晃晃的亮色刺得他眼前模糊一片。
“殺、殺、殺！”城墻根貼著一茬又一茬的玄武軍士兵，她們臉上個個瞪著一對銅鈴，裏頭沖出一團團的火，沖離軍大聲怒吼。
“咻。”離弦的箭射中正四處躲避的程副將。
只見她雙手捂住左耳，喉嚨裏發出的一聲慘叫響徹城樓，給這漫天的戰火助了興，滾滾的黑煙直沖上空。
周子彥踉蹌著身子，呢喃道：“完了，完了……”他額頭已經是密密麻麻的冷汗，人哆嗦著不停地往後退。
離軍的大本營早已自顧不暇，又一年的雪災消耗了她們一時贏得戰事所帶來的興奮，這滔天的喜意只為她們在這個冬日迎來了一茬茬的餓殍。
就在下一秒，周子彥眼神變得犀利無比，他趁著無人留意，二話不說便小跑離開。
那時離國小兵正滿臉驚恐地盯著即將生撲到她們跟前的敵軍，而周子彥只是在遠方面無表情地回望了一眼，便轉身頭也不回地坐上葉主簿準備的馬車。
“籲！”玄武軍的鐵騎為宛城橫掃了長久的屈辱，也踏碎了林落的身軀。
先前不過才與林落分別短短幾月，她腦袋上一塊塊黃白的頭皮就裸露在所有天啟將士眼前，枯黃的幾根發絲無力地垂在她臉上。
林落被離賊架在陣前，頭按在城墻上時，離賊在她耳旁喊道：“退兵！”她不甘地扭動身子，不出意外地被人從背後踹了一腳，“哼哧”一聲失去響動。
蘇言勒住馬繩，她咬住舌尖，目不轉睛地死死盯牢高處早已不成人樣的林落。
“將軍！”連佳雲有些哽咽，“要不……”
“列陣！”蘇言高呼，滴滴答答有幾滴血從她掌心溜出來砸到地上。
離賊同樣站在城樓上叫嚷著退兵，她們把刀架在林落的脖子上不停地比劃。
“啊！”林落一下猛地劇烈掙紮起來，大聲咒罵怒喊，嚇得離國小兵一個手抖，刀正正地落在她的後頸上，偏偏刀刃又只嵌進脖頸的一半，血灑了一地，嚇倒了旁邊一圈的離賊。
林落的腦袋在半空中搖搖晃晃，小兵哆嗦著用力將刀拔出後，她徹底沒了生息，在玄武軍將士撞擊城門的聲響中連著身子一起消失在血海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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